厉雨在暖香坞等了一夜都不见荀域人影,差点儿就要急疯了,正想要出宫去茶档打探下消息,却见他从外面回来了。
换了件衣裳,嘴角也挂着笑,就是脸色有点儿差,像是没睡好。
一想到他们昨天去的地方,厉雨眉头轻皱,也不知该说什么好,只拱手道,“殿下,事情如何了?”
“你出去告诉凌风,叫他回了那些人。”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,荀域慢条斯理地喝着,一点儿也不着急。七夕过后便是中元,盛极的夏日在那一刻转衰,鼎盛过后便是凋落。
其实四季交替轮回本属正常,只要懂得秋收冬藏,蓄势待发,来年春日依旧是野草蓬蓬,随风又生。
可现在,北国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正如日中天,锋芒毕现,他离王座就只差那么一点点,怎么会想要藏?
待人走后,荀域转了转手中的空杯,茶水饮尽,杯壁的热度在一点一点地消散,离方才沸水入盏,也不过是须臾。
叔父不会的,他会,叔父想要的,本来就是他的。
驿馆附近的茶档,鼻青脸肿的凌风正长吁短叹,听完厉雨的话后,脸拉得更长了。
“回了?镇国”话说到一半儿时差点儿咬了舌头,凌风见四下无人,忙着改口道,“康老爷前几日刚叫你捎了信儿回来,这才几天又巴巴儿追过来问,不就是想叫他点个头么,怎么那么难!”
似是动作太大扯着了,凌风拖着腮帮子,气地直哎呦。
“爷到底知不知道,咱们若想回北国,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康家,康老爷什么人,他握着兵权!”说最后两个字时声音倏地小了下来,凌风攥攥拳头,继续道,“小公爷娘亲是公主,父亲不过就在康老爷手下待过两天,之后那么多战功都是自己博来的,可到头来怎么样呢,娶得还不是康家的女儿,乡君的堂姐。”
“咱们北国的天,一半儿握在那老匹夫手里,一半儿握在康老爷手里,他想躲那个,就要拉拢这个,不然康家凭什么给他卖命。”
康家想要延续富贵,把女儿送进宫中是最好的办法,可荀域的叔父毕竟岁数大了,谁要将女儿嫁给一个半截身子插进土里,野心勃勃又不讲恩义,连亲兄长都敢软禁的老匹夫呢?
扶持荀域,助他稳座王位,不但去除了一个劲敌摄政王,还能一辈子躺在功劳簿上作威作福,康家的如意算盘打得他们远在南国都听得见响。
“说完了?”厉雨听了他这一通抱怨,没有燃起丝毫激奋之意,只淡淡道,“殿下说了,叫你先想办法通知甄家,然后再与康家说,愿意帮就帮,不愿意就拉倒,叫他家女儿爱嫁谁嫁谁,反正荀域,只得一个。”
瞪着眼睛看着厉雨,凌风脑子飞快地转着,很快就明白过来,“哈,爷这招真是他要他们彼此争宠,上赶着帮他,还只得一个,真是臭屁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