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然可以。”江兰英温和笑道,“我一见便很喜欢窈窈呢,你的名字也很好听。”
“谢谢江姨。”楚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。自打来这里之后,她倒是从未遇见过像江兰英这样温和可亲的女性长者,家中血亲只有父兄,楚老夫人……算了,懒得提。
几人寒暄片刻,陆泛便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之上:“这次和窈窈来这里,是有件事想同江姨说一说。如果您愿意帮忙的话,自然是再好不过。”
“难得有我能帮上忙的事情,泛儿尽管说。”江兰英给楚窈添了些茶水,抬眸笑道。
“窈窈在京中办了一家女子学堂,听闻您之前有经验,所以前来向您请教。”陆泛接过她手中的水壶为她也续了些茶水,“若是您愿意同去朝歌任院长一职的话,自然是再好不过。”
江兰英一时怔住。
楚窈便朝她挪近了一些,仰脸笑道:“我先前听陆泛说过,您和他母亲当年曾在定州办过一家学堂,收容落难的女儿、教授她们手艺、改变了她们的生活。真了不起,我想像你们一样,尽力做一些事情。”
“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……”江兰英闭了闭眼,“我年轻时候也曾异想天开,企图以自己的努力改变平民女子的命运。然而你现在看我……”
她苦笑一声:“潦倒一生、亲友离散。这么多年,我并没有改变什么。”
楚窈听得一怔,有些疑惑道:“可是……不是有女子通过自己的双手挣钱、能够独自在这世道上立足了吗?”
“不。”江兰英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,看着自己饱经风霜的双手,“她们没有。她们无一例外、全部选择了嫁人,继续依附男人、继续原本应有的生儿育女、操持内宅的生活。就连我……”
她唇边苦笑之意更甚:“我也曾动摇过。”
楚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陆泛他们随着调任离开了定州,陆夫人离开之前、曾欣慰于这座学堂能够教会女子们手艺,但她不知这次尝试居然以这样的结果告终——也许她知道,但她仍觉得,这是不错的结果。
仿佛骤然从理想中落入了现实,楚窈只能怔怔地看着江兰英。
江兰英的目光转向她,露出点和蔼的笑意:“窈窈也是出身名门吧,真好,这么小就有这般胸襟,但这并不是一人之力所能改变的事情。定州不过是一个州郡,我当初亦是出身南方世族——江家的嫡长女,可便是这样的地位出身、我亦是不能改变什么。”
“家族除名、亲人抛弃、朋友疏远……若是再回到之前,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。”她叹了一口气,有些感慨道,“人有些理想是好的,但若是把一生都寄托在不可实现的理想上……那实在是太辛苦了。”
楚窈垂下眼眸,心中有些难过起来——她怎么会不知道?但江兰英确实是这么多年走过来的,已经足以令人敬佩,她一个刚开始实践的人、没有资格对一个经历过的人质疑和否认什么。